2023年06月09日
張冬梅
發源于平頂山魯山縣堯山的沙河從北而來，起步于嵩山的潁河由西而至，在周口城西不期而遇，攜手入城，順流向東。在鎮河的鐵牛處上接來自于新密的賈魯河，至此，三川交匯形成美麗的沙潁河，匯成一灣碧水穿城而過，將小城分為南北兩岸。
每到夏季，兩岸綠波翻滾，百草豐茂。蟬鳴悠揚，雀躍枝頭。風掠兩岸，清風陣陣。南岸柳濃，北堤楊盛。
樹蔭之下，是老人們的天堂。他們或拄杖而來，或騎車而至，帶著老伴、馬扎和隨身聽，隨時可坐下歇一歇。聽一出豫劇大師馬金鳳的《穆桂英掛帥》或常香玉大師的《拷紅》，其樂陶陶然；或兩軍對壘，楚河漢界，涇渭分明，雖說下棋不語真君子，但是見死不救是小人啊，于是，有人下棋，有人指點，不時爆發出激烈的爭吵或爽朗的笑聲；或三五圍坐，喝喝茶打打牌，熱熱鬧鬧；或人手一個鳥籠，三三兩兩聚在一起，前說五十年，后道二十載，道不盡歲月滄桑，說不完紅塵往事。
河南，是豫劇的故鄉，上了年歲的老人，最愛聽的就是家鄉的戲曲。只要聽到板胡響，馬上會搖頭晃腦地跟著唱上幾句久唱不衰的老段子。午后的樹林里，一群老人聚在一起，操琴，吹笛，攜帶著效果還不錯的音響設備。一陣悅耳的音樂之后，一個清脆的女聲道：下面這段唱腔有點長，謝謝大家捧場，請諸位耐心聽。
老身家住南陽地，
離城十里姜家集。
……
一舉一動頗有點馬金鳳大師的韻味。離得遠，只見她身穿一身大紅的連衣裙，體態雍容，手持話筒，丁字步站在中央，眾樂師環而拱之。聽眾差不多都是年邁的老人，寬衣闊褲，袒胸露背，或坐或站，均凝神細聽，神情陶醉，口中喃喃有聲地跟著哼唱。恍惚間讓人覺得眼前站著的就是老而深情的姜桂枝，正徐徐講述著那一段纏綿深情、風起云涌的往事。
老人們返老還童了，如回到了孩童時代，無論認識不認識，在一起一坐，頃刻間就能說上話，迅速找到共同語言，進而無所不談了。這是一段相對靜止的時光，靜謐安詳、余韻裊裊。
傍晚時分，夕陽返照，霞光半天，水光瀲滟，泳者甚眾，岸上水中，人頭攢動。燕子翻飛，蝙蝠初出，倦鳥歸林，一片安寧。
有時風雨驟至，初時，林中密不透風，樹葉紋絲不動，忽然，狂風大作，飛沙走石，樹梢瘋狂地搖擺。翻滾的烏云越來越低，傾盆大雨滂沱而下，路面瞬間匯成奔流的小溪。
一場大雨過后，大閘會打開一孔或幾孔閘門，河水嘶吼著、爭搶著從打開的閘門噴薄而出，卷起千堆雪，浪花飛卷，濺起珠玉無數，撲到行人臉上，清涼如冰。
南岸柳蔭之外，雜有碧桃、紫薇、石楠等植物。夏季的紫薇開出灼灼的花，紫紅、粉白，一叢一叢密密絨絨的，花期又長，能開百日，所以又叫百日紅。另有一架凌霄藤纏蔓繞，枝葉青翠欲滴，橘黃色的花朵如一盞盞金鐘凌空開放，似吹向夏天的小喇叭。
三伏天，毒辣的太陽當空炙烤著大地，唯有漢陽路大閘北河堤上繁茂的梧桐遮天蔽日，形成濃密的綠蔭。走到樹下，涼氣撲面而來，讓人覺得暑熱頓消。特別是午休時間，常常有成排的出租車、私家車停在樹下小憩。如果此刻再有一股帶著河水氣息的微風吹來，就是夏季里最幸福的時光。③22
